環(huán)球快看:Nature一次又一次發(fā)來邀約信,都被他當成學術詐騙郵件……

2023-03-31 22:14:46
“Nature雜志希望采訪您……”
2022年10月的一天早上,向左甫像往常一樣打開郵箱,看到新郵件標題時,他第一反應“這肯定是學術詐騙啊”,便直接刪掉了郵件。
沒想到,第二天,同樣標題的郵件又來了。
騙子“釣魚”還挺執(zhí)著!向左甫這樣想著,仍然沒有點開。
可過了幾天,類似的郵件再次發(fā)來。“萬一是真的呢?”這次,向左甫將信將疑打開了郵件。“發(fā)信者希望我能接受采訪并提供資料,以便在Nature封底的Where I Work專欄介紹我的金絲猴研究工作。”
作為中南林業(yè)科技大學的教授,向左甫當然知道,登上Nature這樣的頂刊多么難得。

帶著試一試的態(tài)度,向左甫配合完成采訪并提供了研究資料。今年3月13日,他收到Nature發(fā)來的稿件發(fā)表通知郵件時,才算百分百確認這一切是真的。

Nature封底介紹向左甫的研究工作。
這是向左甫的金絲猴研究首次在Nature“露臉”。這一刻,距離他騎馬進藏在雪山初會金絲猴,已有21年之久。他已記不清有多少日夜曾翻山越嶺小心翼翼地追隨它們的腳步,或近或遠長時間無聲凝視這些精敏的動物。如今的他,是我國唯一開展過四種金絲猴生態(tài)學研究的學者。

“雖然我至今都不知道Nature為何選我,但這確實是對我持續(xù)專注研究的肯定和鼓勵。”在接受《中國科學報》專訪時,向左甫微笑著說。


【資料圖】

向左甫接受《中國科學報》記者專訪時介紹他辦公室墻上的金絲猴照片。王昊昊 攝

張家界職高教師

實現(xiàn)“科學家夢”

向左甫展示的眾多研究照片里,一張四人合影瞬間吸引了《中國科學報》記者的注意。

照片中最右邊的是年輕時的向左甫,皮膚黝黑,帽子反戴,衣服上滿是塵土,頭發(fā)和胡須疏于打理,形象完全和科研人員不挨邊。他和鄧批等三位藏族森林管護員、向導緊挨著席地而坐。

2003年,向左甫(右一)和鄧批(右二)以及藏語翻譯兼向導次仁(左一)等緊挨著席地而坐。
過去20多年里,向左甫幾乎每年都會去西藏、湖北、云南等地開展野外科考,一呆就是一兩月甚至半年。
“這是2003年在西藏自治區(qū)芒康縣拍攝的。”向左甫感慨,他和金絲猴本無緣,轉機發(fā)生在大學畢業(yè)后的一個決定。
出生于湖南張家界的向左甫,從小就對張家界國家森林公園的獼猴頗為熟悉。但他在讀研前還沒有見過金絲猴。
向左甫和川金絲猴。
1995年,向左甫從吉首大學生物學教育專業(yè)畢業(yè)后,到張家界一所職中任教。
作為從農(nóng)村走出來的孩子,當上教師,捧著“鐵飯碗”,已經(jīng)讓村里人很羨慕了,但向左甫卻不安于現(xiàn)狀。
他笑著說:“我從小就夢想當科學家,覺得如果能當科學家,那一定是件光宗耀祖的大事。”最終,他決定邊工作邊自學考研,“逆行”深造。
大學的班主任李愛民教授畢業(yè)于原中國科學院華南植物研究所,他告訴向左甫,去中科院能學到真本事。2000年9月,向左甫考入中科院研究生院攻讀碩士學位,后因學業(yè)優(yōu)秀直博。
在研究生培養(yǎng)單位中科院昆明動物研究所,向左甫確實遇到了如班主任所說的諸多“牛人”,他先后師從于著名獸類學家馬世來研究員,著名靈長類動物學家趙其昆研究員和季維智院士。
當時,趙其昆和季維智的滇金絲猴研究項目正愁沒合適人選,出生農(nóng)村能吃苦、有韌勁、愛鉆研且野外科研經(jīng)歷多的向左甫被看中,從此他正式和金絲猴“結緣”。

首次獨立進藏

就在野外“潛伏”兩個月

要研究金絲猴,首先要到它們的“地盤”上去。
金絲猴共有怒江金絲猴、川金絲猴、滇金絲猴、黔金絲猴和越南金絲猴5種,均被列入世界自然保護聯(lián)盟瀕危物種紅色名錄,其中前四種金絲猴在我國有分布。

2002年,讀研二的向左甫得到赴芒康做滇金絲猴研究的機會。機會很難得,但不巧的是,導師因有其他研究同期開展,這次研究向左甫需獨自前往。

2004年3月,向左甫(第一)和鄧批(第二)等在山上找猴。
彼時的向左甫雖出過幾趟遠門,但獨自進藏還是心里沒底。出發(fā)前,趙其昆專門找他談了幾小時話,吩咐路途規(guī)劃等事項。導師強調最多的就是:安全最重要。
按照計劃,向左甫從昆明出發(fā),轉車經(jīng)香格里拉市、德欽縣后到芒康滇金絲猴國家級自然保護區(qū),然后再雇馬去研究目的地,在當時的交通條件下,全程約需5至7天。
全程路都不好走,基本是泥路。進藏后更是山高路險,坐在車上往右邊看是陡峭的山,往左邊看是不見底的懸崖。行至途中,遇到塌方。向左甫帶了帳篷睡袋以及其他生活用品,只能下車扛著行李步行繞過塌方地點。走到一半,突然塌方處又開始往下滾大大小小的石頭,他躲避不及,手指被砸傷。
“師哥師姐都這么過來的,我沒理由退縮”,他很快消化了“出師不利”的沮喪。

到了保護區(qū)后,在凜冽的寒風中,他一邊克服高原反應,一邊學習騎馬。“一趟下來基本就會騎了,反而沒怎么摔跤。雪山很陡峭,整個人基本上綁在馬背上,一般也摔不下來。”向左甫回憶說。

2005年,向左甫在紅拉山上騎馬尋找猴子。
芒康滇金絲猴國家級自然保護區(qū)以海拔4000米之上的紅拉山為主,東西寬約30公里,南北長96公里,總面積185300公頃。在如此廣袤的高山森林里找猴子談何容易,有時候研究人員即使與藏族向導同行一周甚至半個月都一無所獲,更何況向左甫還是個“新手”。
但向左甫和金絲猴有注定的緣分。
在研究點,向左甫見到了保護區(qū)派來的找猴隊伍,也和藏族向導鄧批初次相識。

鄧批話少腿勤,為人忠厚,后來成為向左甫在西藏做野外科研時相伴最久的好大哥。

鄧批有個有趣的習慣,每經(jīng)過一個山脊時,都要燒個藏香,祈求猴子“聽話”,希望盡快找到猴子。

2005年2月16日,向左甫在紅拉山上邊觀察猴子邊做記錄,他的鞋子被雪水浸濕,只能生火烤干鞋子。
如鄧批所愿,上山后的第二天早上,向左甫便第一次看到了野外生活的金絲猴。
當時猴群正聚在一起叫喚。
“猴群的叫聲像極了我家鄉(xiāng)小豬崽的哼叫聲。”這一幕讓他對金絲猴有了全新認識,“野生金絲猴和動物園里臟兮兮、毛發(fā)燥亂的金絲猴完全不同,它們的毛發(fā)佷亮也很精敏,全身都很干凈,尤其是臀部的毛,亮得發(fā)光。”
初見金絲猴,年輕的向左甫索性直接在這片“花果山”蹲守了兩個多月。他解釋說,一旦發(fā)現(xiàn)猴子就不能再下山,一是怕“丟掉”猴子,另外也怕打亂猴群生活節(jié)奏。

“那時沒手機,山上也沒信號,一上山基本就和外界‘失聯(lián)’了。”

2004年3月,西藏芒康縣,向左甫(右一)和鄧批(右二)等觀察滇金絲猴。
“失聯(lián)”的兩個月,吃住怎么解決?“上山前就備好了各種食物,光肉就買了幾十斤,山上海拔高基本是天然冰箱,大家?guī)Я藥づ袼?,也有此前搭建的小房子可用?rdquo;向左甫笑著說,“最久的一次,我連續(xù)65天沒能下山洗澡。”
500多種靈長類動物中,可能只有不到5%的雄性會看孩子。向左甫連續(xù)觀察兩月后發(fā)現(xiàn),滇金絲猴雄性會主動抱小猴,在猴群遷移等情況下會幫母猴照看孩子。“這是一個很好的發(fā)現(xiàn),證明猴子間也存在合作。”
“趙老師向來嚴格,不會輕易夸學生。我下山后打電話向他匯報了研究情況,他很是高興,當即拍板這項研究以后由我來主導。”向左甫說。

驚人發(fā)現(xiàn):

公猴會殺嬰,母猴有應對

2004年底,向左甫把愛人和孩子從張家界接到昆明,正忙著備年貨時,又接到了去芒康的任務,這次的目標是研究滇金絲猴的出生季節(jié)。

他把家人送回老家,開始第六次進藏,這次呆的時間更久。

2005年,向左甫和西藏當?shù)叵驅仙綄ず铩?/section>
2005年3月的一天,向左甫和一位藏族向導組隊追蹤觀察滇金絲猴。當年,西藏遭遇了特大暴雪。那天,他們跟著猴群一路跑到瀾滄江邊,遠離了研究駐地。
日常追蹤猴群時,他們只會隨身帶些干糧,不會帶著厚重的睡袋和帳篷,否則在深厚的積雪中可能寸步難行。
猴子可以就地歇腳過夜,人卻不行。氣溫那么低,沒有足夠的保暖措施不能入睡,更何況森林里野獸經(jīng)常出沒。他們最終找了個大的石頭縫鉆進去,生起火坐了一夜,“基本沒合眼”。

第二天一早,二人發(fā)現(xiàn)猴群要遷移。猴群半小時就從海拔3700米跑到海拔4300米,向左甫和向導追了3個多小時,最后還是沒跟住猴群。他們尋著猴子腳印找到下午四點多才看到猴群。“那天我們餓了一天沒敢吃干糧,怕干糧耗盡。”向左甫說,直到第三天早上他們才得以返回研究駐地。

2023年3月,向左甫進藏后拍攝的芒康縣一景。
通過這樣艱難的野外追蹤,向左甫終于確定滇金絲猴的出生季節(jié)從每年二三月開始。而這次芒康野外科研,也讓他首次發(fā)現(xiàn)滇金絲猴公猴殺嬰事件。
那是3月15日,向左甫觀察到6只猴子在覓食,一只大公猴坐在旁邊的冷杉樹冠底部。突然,大公猴沖向覓食的猴子,一把抓住一只一月大的嬰猴并咬它,猴媽媽見狀全力吼叫并追趕大公猴,但最終沒能奪回孩子。幾分鐘后,大公猴咬死嬰猴。
這一幕讓“潛伏”在幾百米遠的向左甫極為震驚。“這是業(yè)內的首次發(fā)現(xiàn)。”自那以后,向左甫經(jīng)常回想起那一幕,不斷思索一系列問題:公猴為何殺嬰?會殺誰的孩子?在何種情況下殺嬰……
從過年前進藏上山到次年4月才下山,這一系列發(fā)現(xiàn)無疑是向左甫收到的特殊“新年禮物”。

他的那些疑問,直到近幾年他在湖北神農(nóng)架對低海拔的川金絲猴多次近距離觀察后才徹底解開。

向左甫和導師季維智院士(右)在神農(nóng)架觀察川金絲猴。
原來,殺嬰的公猴往往是“第三者”。
金絲猴是由一夫多妻組成的基本“家庭(社會)單元”,其中成年公猴只有一只。
成年公猴不會當一輩子家長,一般當它女兒性成熟后,會有新成年公猴來爭奪這個猴群的家長地位。在此過程中,如果原生家庭有嬰猴,新來的成年公猴可能會為使育嬰母猴盡快進入發(fā)情期而殺掉母猴“前夫”的孩子,直到自己孩子出生才停止這一行為。
但是,并非所有的新家長都會殺嬰。
而母猴也不會為愛沖昏頭腦。向左甫說,母猴并不總是被動接受新的愛人,它有主動擇偶行為。“如果新的公猴殺嬰或對母猴不好,母猴會找‘情人’并暫避到‘情人’家。”

避到“情人”家的母猴,不能把孩子也帶去。向左甫發(fā)現(xiàn),此時母猴可能會給孩子尋找“奶媽”。如果公猴欲傷害嬰猴,母猴們還會聯(lián)合起來趕走公猴。

向左甫(左)和學生在神農(nóng)架研究川金絲猴。
“我們觀察的川金絲猴幼仔中,約87%由非其母親的母猴哺乳撫養(yǎng),這主要發(fā)生在有親緣關系的母猴之間。這使幼仔出生后能快速發(fā)育,在嚴冬來臨之前達到良好的狀態(tài)。”向左甫表示。
這些研究發(fā)現(xiàn),都陸續(xù)發(fā)表在國際期刊上。而一談起金絲猴,說話大聲的向左甫更是打開了話匣子,“那是個異常豐富的世界和社會”。
“金絲猴研究足夠有意思,這點最吸引我。”向左甫說,金絲猴某些行為可能真的代表了人類社會行為的早期起源途徑,“研究金絲猴實際上也是研究人類自己”。

金絲猴教他

“找準自己的社會生態(tài)位”

其實,在長達20多年的研究中,向左甫團隊在頂刊發(fā)表成果的機會并不算多。“有些領域的研究只在實驗室就可完成,出成果也相對快些。我們則不然,往往忙一年才發(fā)表一個成果。從事瀕危野生動物研究的學者大多難出好成果,我會經(jīng)常安慰自己,勸自己適應,不做無謂的學科攀比。”
對于這一點,向左甫的學生、中南林業(yè)科技大學博士陳奕欣深有體會。
陳奕欣投身怒江金絲猴研究工作已有10年。因為怒江金絲猴分布范圍很廣,山陡林密,起初幾年,他一年只能觀察到兩三次猴群。
“2014年印象最深刻,我全年滿山遍野找,只有兩天遇上猴子。”陳奕欣說,有時候觀察數(shù)據(jù)缺乏,這是成果出得慢且少的原因。
但令向左甫欣慰的是,他們的不少成果已實際運用于金絲猴保護工作并取得效果。比如,他建議芒康村民別把野生黃背櫟種子撿回家喂豬,因為這是滇金絲猴食譜中的優(yōu)質食物、冬季能找到的唯一美食。他的團隊在國際上首次發(fā)現(xiàn)怒江金絲猴是中國-緬甸跨境種群,它們從中國跑到緬甸再從緬甸“回國”時數(shù)量總會減少,原來緬甸人會抓猴子甚至打死一些猴子,他建議保護區(qū)限制怒江金絲猴“出國”。他還建議當?shù)卣嵝巡伤扇椎拇迕癫灰@擾猴子,因為這樣會使嬰猴死亡事件增多。這些建議都被認可并獲準實施。

而追尋、陪伴金絲猴20多年,向左甫自身最大的收獲便是從金絲猴身上學到了合作的重要性。 

向左甫和相關團隊工作人員的合影。
2023年3月,向左甫帶博士生進藏野外科研時留影。
“動物世界中合作才能生存,在人類生活中合作會讓我們把事情做得更好。”向左甫說,“現(xiàn)在的社會競爭壓力越來越大了,很難有一個人能單獨做好一件事,當下更應該強調合作的重要性。”
向左甫所做的研究,并不是那種能產(chǎn)生可觀經(jīng)濟效益的領域。“我們的經(jīng)費也僅是夠用。”他自己不在乎賺多賺少,只是有點擔憂培養(yǎng)研究梯隊,“學生主要來源于所謂的‘雙非’院校,要付出更多精力、更長周期才能培養(yǎng)出一個好學生。”
學生中來自城市的獨生子女少,但也不乏特別熱愛野生動物的城里娃。有的家長會親自到研究地點考察安全后才放心。向左甫則總會在野外手把手帶新學生幾天,事無巨細地叮囑交代。
工作付出多,對家庭的照顧必然會少。向左甫說,幸虧妻子也來自張家界農(nóng)村,能理解自己的不易。
一路走來,向左甫越來越喜歡自己的研究。“雖然還沒成為那種享譽國際的科學家,但我的工作得到社會和專業(yè)領域的不斷肯定,我覺得自己沒白干,對自己很滿意,這就足夠了。”
對金絲猴經(jīng)年累月的觀察,也讓他有了一些豁達的處世哲學:“生活在云南最南端的滇金絲猴,一年四季都有樹葉子吃,而生活在西藏的滇金絲猴,一年只有5個月有樹葉吃,其余時間只能啃樹皮,吃松蘿、干草等。它們一樣在天地間蹦蹦跳跳,只是所處的環(huán)境不一樣而已。”
“不能因為研究過程更累更艱難就不去做,這些基礎的科研總要有人去做。”向左甫說:“找準自己合適的社會生態(tài)位,不要老與其他人攀比。”

采訪結束前,他還跟記者提起了鄧批的故事。相識21年,由于鄧批不會漢語,向左甫只會一些簡單的藏語,交流基本靠手語,但兩人心有靈犀,“沒啥事不能解決”,早已成為摯友。

2005年,向左甫受邀到鄧批家做客。
2020年11月8日,向左甫在芒康縣忙完工作后到鄧批家做客。“他很熱情,拿出青稞酒款待我,雖不勝酒力,但我還是接過了酒杯。”
喝到一半,鄧批拿出一封泛黃的證明信,上面顯示他1972年就開始當森林管護員,當時每個月工資10元。
向左甫被深深感動。“工資這么少,但鄧老卻一直格外認真負責。每次出野外,他都會早起做好早餐、備好午餐,再叫我和其他向導起床,路上總搶著幫我背設備,積極尋找最佳觀測位置。”
“鄧批的人生與森林保護結緣的時間,比我的年齡還長啊。你看,身邊平凡的人其實也有不平凡的故事。”
那天,向左甫特意與鄧批帶著那張證明信坐在地上合影。和20年前相比,歲月在兩人的身上留下了濃重的痕跡。

向左甫和鄧批在證明信前合影。 

2023年3月,向左甫再次進藏后和新一批藏族向導合影。
在《中國科學報》記者發(fā)稿的時候,向左甫已經(jīng)又帶著新招的博士生入藏了。微信聊天間,他告訴記者,71歲的鄧批最近得病到大理治病去了。“祝愿他能早日康復,也許我們還能一起去找猴子。”
(圖片除署名外由受訪者提供)

相關論文信息:

https://www.nature.com/nature/articles?type=where-i-work

https://link.springer.com/article/10.1007/s10329-019-00789-y

https://www.science.org/doi/10.1126/sciadv.aav049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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